保定笔记滨河公园的老人们

更新时间:2025-09-21 16:39: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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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东方

任何一个城市几乎都会有一两个核心位置上的公园,是本地老人去的最多的地方。保定也不例外,滨河公园,与北河沿相对的滨河公园就是大家自发选择的老人聚集地之一。这里从昼到夜,从黎明到深夜一直都有人穿行、盘桓、端坐,唱跳之间是老人们很难再走远路,只能就近来此消闲的方便与无奈。人生至此,如果没有特殊情况,天天来的,就自然是这样离得近的地方啦。

当然,谁也没有宣布过年轻人不能来,谁也没有说老人们一定要来,但是历史形成的就是老人来得多,从东向西、从西向东一路走下来,所见大多数都是老人。很多年来从来如此,好像一直是同一批老人,永远不会离开的老人。其实已经不知道更替了多少茬,有的人来着来着就不来了,不来了也可能再来,也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来。熟人之间知道底细,不那么熟的人也就会随着时间将他们彻底遗忘。时间的规律在这样人生的最后场景里,无声无息地一直上演。大家都是过客,时空同在了就是缘分吧,再分开也只好没有话讲。

你看看这公园里又有哪一个老人是想不开的。

老人有老人的姿态,弯腰驼背并非一定,腰背挺直的不在少数。说老人的姿态其实主要是他们的步频和眼神,步频一般都很舒缓,不急不躁,急躁着去哪儿啊,这不大不长的公园本身就已经是目的地了,没有必要。

这种没有必要更体现在他们的眼神里,眼神一般不怎么聚焦,是散漫的、无目的、无方向的,像是在看,也像是没有看,看到了或者没有看到都无所谓。若有所思者固然有,什么也不想的人更多。与津津有味完全不违和的是百无聊赖,与兴致盎然并肩在一起的是度日如年。大家的人生境遇不同,路径各异,殊途同归,在滨河公园的这同一个时间里共置着,一起度着大致上都属于夕阳阶段的生命时光。一个让自己不大愿意相信的事实是,这样无事且有余力在公园里走走坐坐,已经属于人生中最好的阶段之一。

时间在这里突然变得漫长起来,没有了周几的概念,没有了月份的差别,也没有春夏秋冬的不同。冷了穿厚点,热了穿少点,仅此而已。一个光着膀子在路边鼓捣炉子的老人,后背被晒得通红黝黑,像是刻意穿上了这么一个特殊颜色的紧身衣,想必是整个夏天都没有穿过上衣的。据说这是本地膀爷的传统,这些年遵从这一习惯的人好像少了很多。

人们更多地都接受热了扇扇风,不能光着的文明。有的人拿着把折扇,有的人拿着大蒲扇,拿折扇的一般穿着也比较整齐;拿大蒲扇的往往敞着怀。有的人带着马扎,有的人坐着轮椅,有的人把自行车放在公园外面,有的人则一直推着,不管放在外面还是推着都是自由的,没有限制。这是老人们的世界,谁能限制,限制起来又有何必要。他们大多数都是有退休金的城市居民,大多数居住地都在方圆一两公里之内。低头不见抬头见,小城市小社会,好就好在还有一定程度上的宽纳。

老人们走过来、走过去,坐下来、站起来,聚在一起聊天(话题五花八门,如果是熟人就带有私人性,如果是不太熟的人谈的一般就是社会新闻、国际政治了)、打扑克、打牌、搓麻将(这三项活动的共同特点是大家都全神贯注,都很当真,也很较真)、跳舞、唱歌、玩乐器(这三项活动的共同点是冷热不拘、风雨无阻,全情投入、兴致盎然)、踢毽子(四个人紧紧地围成一圈,在最小的间距里让毽子在每个人的正脚反脚之间上下翻飞,就是不落地)。

有动就有静,在公园里待着待着睡着了的也不少见。稠人广座之间,车水马龙之畔,歪头就睡的样子,透着几分人生起点上的幼童之状。

像任何地方一样,人一多就会有商业活动。这里的商业基本上都是老人服务老人,经营者和顾客都是来遛弯的老人。理发的简单摊位五块钱一位,点缀在整个公园边缘地带,随处可见,一把椅子一个挂在树干上的镜子就是一个理发馆。按摩的十块钱十分钟,直接把一副担架式的简易床摆在那里,躺上去的大肚子老人躺平了肚子依旧很高,按摩者要摇动这么大一坨身坯,相当费力气。其他商业活动就不多了,卖水的、卖花椒山楂干玉米糁子的地摊也偶尔会有一些,不多。大家主要还是来玩的,来消磨时间的,还是不为挣钱的人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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