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海滴翠，翡翠绿廊（下）（散文）

竹海滴翠，翡翠绿廊（下）（散文）

姚丹华

竹海步道，石块铺面，扑入眼帘的唯有两样：嶙峋的怪石，与挺拔的劲竹。这长长的翡翠绿廊，取名者亦诗出于心。

竹，与石最是适配；石，竹之最佳搭档。难怪清代书画家郑燮，其笔下之墨竹，总是竹生石罅，或者石丛抽竹。他是江苏兴化人，对于这竹与石，应该是熟而生出慧心的吧！

宜兴竹海，人工造景不多。拥有这天成的一片好山好水，天然去雕饰，让其呈现自然最本真之美，那便是作为人的最好造化。

桐城派大家姚鼐这样写泰山：“山多石，少土。石苍黑色，多平方，少圜。少杂树，多松，生石罅，皆平顶。”而这，完全可以照搬着用来描绘宜兴竹山，只是“少杂树，多竹”而已。

山烟，山雾，云海，翠竹，奇石，青苔或青蕨……这里的一切，都是最天然的样貌，原生态的表达。

有一处人工造雾，亦颇为应景，根本没有任何唐突，反而更与山色翠林融为一体，增添了几分神秘意境。

另有池中喷泉，水柱雾气弥漫，亦与烟雨竹林相当契合，亦可算作是人工造景之一成功处。

回程中，依然有淙淙的山泉、满坡的青竹与褚褐色的奇石作伴，仿佛是将一部引人入胜的电影重新回放，于是就变成了镜湖之翠先映眼帘，随后是青青的绿瓦，再是嫩色草坪……

只是不经意间，又拐到了寂照禅寺，土黄色的建筑基调，给竹林注入一份庄严，肃穆的氛围，又为竹子带来一份禅意。

北宋熙宁六年（1073）春，苏轼出任杭州通判时，从富阳、新登，取道浮云岭，进入於潜县境“视政”。於潜僧慧觉在於潜县南二里的丰国乡寂照寺出家。寺内有绿筠轩，以竹点缀环境，十分幽雅。苏轼与僧慧觉游绿筠轩时，写下了一首《於潜僧绿筠轩》：

“宁可食无肉，不可居无竹。

无肉令人瘦，无竹令人俗。

人瘦尚可肥，士俗不可医。

旁人笑此言，似高还似痴。

若对此君仍大嚼，世间那有扬州鹤？”

慧觉出家的此寂照寺，与宜兴竹海的“寂照禅寺”虽非一处，但与宜兴颇有渊源的苏轼，其对竹子之喜爱却是真实的。

此地同时还发现一处竹山中的“竹园”，仿佛收藏珍宝一样，除了这山间遍野的毛竹，揽植了诸多品种的竹子，其中有一款，其竿却是金灿灿的，心中暗自独称其为“黄金竹”。

还是这苏轼，其于元丰七年（1084年）移居汝州期间，又写下一段话，表达了自己希望在阳羡购置田地、规划种植柑橘园的愿景，自然流露出归隐宜兴田园、寄情自然山水的人生追求：

“吾来阳羡（宜兴），船入荆溪，意思豁然。如惬平生之欲，逝将归老，殆是前缘。王逸少云，我卒当以乐死，殆非虚言。吾性好种植，能手自接果木，尤好栽橘。阳羡在洞庭上，柑橘栽至易得。当买一小园，种柑橘三百本。屈原作《橘颂》，吾园落成，当作一亭，名之曰楚颂。元丰七年十月二日。”

《楚颂帖》，就这样表达了苏轼的人生理想。反复咀嚼间，自然颇多回味。苏轼期盼在老时于宜兴（阳羡是宜兴的古称）种橘，我是真懂他，彼不是执着钟情于橘也，而是希冀过上一种亲近山水、安然闲适的生活，而这样的理想中的晚年状态，他认为只有宜兴的好山好水好风光能给。

知我者，东坡也。惺惺相惜，唯有文人。

（全文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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